秦代方士徐福进行了大量的求仙活动,最后率大队人马东渡
扶桑不归。有研究者认为,徐福求仙的目的“是为了在海外立国称
王”;也有的认为他的“目的是在避秦暴政,是有计划的向海外移
民”总之是别有他图,求仙只是个幌子。这很能代表当代徐福研究
者对徐福求仙目的及东渡不归动因认识的主流。而这一认识是对
司马迁认识的延伸、补充和发挥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南
登琅琊,大乐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万户琅琊台下,复十二岁,作
琅琊台,立石刻…,.·…a既已,齐人徐福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
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福
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这段文字以纪年体客观地将秦始皇
在琅琊台的活动记得一清二楚。司马迁是太史令,他治史严谨并有
在“金匮石室”查阅国家档案资料的条件,徐福上书并受遣的事件
显然是因与秦始皇的活动有关才被收录,因而当是确信无疑的。然
而,太史公对方士们所说的三神山是不信的。他在《史记·封禅
书》中说“燕齐海上之方士传其术不能通,然则怪迁、阿谀苟合之
徒自此兴,不可胜数也。”他把三神山看成是方士们编造谎言对秦
始皇企望长生不老的逢迎。在记载秦始皇三十七年徐福再次上书
的事件时,太史公一反记载徐福第一次上书时的冷静,加进了自己
明确的判断和鲜明的感情色彩:“方士徐福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
得,费多,恐谴,乃诈曰:‘蓬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愿请善射与俱,见则以连弩射之’”一个“诈”字,既表明“为大
鲛鱼所苦”是怕耗费巨大不得神药被加罪的推托之词,又表明“请
善射与俱”别有用心。
司马迁的这一观点有其根据。他记曰:“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
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可见求仙活动由来已久,早
在威宣燕昭时期就开始了。而威宣燕昭时期的上限为公元前356
年,到徐福第一次上书已历近140年。方士亻们在漫长岁月中苦苦求
索,然而并无一人到得神山,求得神药。尤其徐福,“率数千童男
女”请善射与俱”资之五谷、种种百工而行”,其队伍之大、耗费
之巨、条件之优越,是他之前的求仙者不可比拟的结果一去不返,
杳无音讯。在总结一百多年的求仙活动后,由结果推及动机,怀疑
甚至否定徐福们求仙的诚意不是没有道理。这也正是被后世学者
所接受的原因
然而,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对《史记》中关于求仙活动的记载
进行考察,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已知求仙活动自威宣燕昭时期就
开始了,秦代方士们不过是百余年间方士们求仙的继续和发展,又
知秦代方士们求仙是为逢迎秦始皇以达避秦暴政海外移民之目
的,那么威宣燕昭及其之后一百多年来的求仙方士们又是在逢迎
谁,避谁之暴政?能横扫六合统一中国的秦始皇居然无知到轻信一
个毫无根据的谎言,岂不笑话!笔者认为,既然求仙活动持续百余
年之久,既然求仙方士如此矢志不移并且其队伍越来越大以至不
可胜数,那么,三神山就一定有其可资笃信的根据
这“根据”在哪里呢?
方士属道家学派,我们沿着道家的渊源去寻找,或许能得到更
符合历史实际的答案
道家前辈列御寇著《列子·汤问》中有一则三神山的故事“渤
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
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
皆纯缟,珠环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不老不死,所居之人
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而五山之根无所连
著,常随潮波上下往还,不得暂峙焉。仙圣毒之,诉之于帝;帝恐流
于西极,失群圣之居,乃命禺彊使巨鳌十五首而戴之,迭为之番,六
万岁一交焉。五山始峙。而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
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于是岱
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沈于大海,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
再看《史记》记载的三神山传说:三神山“其传在渤海中,去人
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药皆在
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
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
将这两段文字进行比较就会发现,它们描写的三神山是何其
相像!
1.山的名称,《列子·汤问》中有方壶,《史记》中无方壶而有方
丈,其余二山完全相同;
2.山上的设施,一个是“其上台观皆金玉”一个是“金银为宫
阙”,其建筑材料都极名贵,大致相同:
3.山上都有仙人
4、仙药,一个呷不死药”,一个是“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
滋味,食之不老不死”,意思基本一样。
列御寇生活在约公元前450年至公元前375年,时间上早于
《史记》所载求仙活动开始的威宣燕昭;方士属道家,列御寇被道
家尊为前辈,我们能否据此认为,《列子·汤问》享有三神山本源的
专利权呢?我认为它完全有这种资格,起码在没有发现先于它的相
关史料前是这样的。
已有徐福研究者提出三神山就是海市蜃楼,笔者完全赞同这
种看法。科学证明,光线经过密度分布异常的空气层时,会发生显著折射或全反射,将远处景物显示在附近空中或地面以下,这种现
象就是海市蜃楼。《史记》中三神山传说的四个实质性特征,完全符
合海市蜃楼的特征,而且只有海市蜃楼才同时具有这些特征
1,位置,在渤海中。渤海,古代指我国黄海及其以北的东部近
海。例如《山海经》云:“琅琊台在渤海间,琅琊之东。”燕齐海上之
方士”划定的方士求仙区域在河北、山东一带沿海,正在古渤海范
围。这里又是发生海市蜃楼现象的频繁地区,而且是将日本部分景
象折射过来的最佳区域
2.颜色,尽白而黄,使人联想到终年冰雪覆盖的日本富士山。
3.时隐时显,可望而不可及。这一特性正是海市蜃楼在特定条
件下发生,随特定条件消失而消逝,隐现无常的特性。
4.从未有人到过。这也符合海市蜃楼看得见,摸不着的特点。
因此,三神山即海市蜃楼现象是极为可信的。
从《史记》的记载看,徐福两次上书并受遣入海的地点都在琅
琊台。如果他两次都在龙口或其他地方不上书,一直跟随秦始皇到
琅琊台才上书,这是有违常理的;如果他得知秦始皇来到琅琊台
后,两次都从赣榆或其他地方赶来上书,在当时的交通和通讯条件
下是不可想象的。由此可断定,琅琊极有可能是徐福的里籍,起码
是其终年活动之地
而琅琊台附近发生海市蜃楼现象是不鲜见的
《诸城县志》记载“登州蓬莱阁下有海市,琅琊台下亦有之。将
市,必东南风微起久之,城郭、雉堞、楼橹具焉。有人骑马自城门
出,周城数匝始灭城上有旗,风吹之,西北向。忽飞鸟落旗杆上
与真无异。”
1989年春,琅琊台东和琅琊台南两次出现海市。
1994年8月30日下午3时40分,琅琊台东北及东方出现两
座黛色大山,将大珠山和东部海面遮挡无余;同时,一座银白色大
山矗立于琅琊台东南斋堂岛上空,将斋堂岛覆掩而没,持续两个多小时方散。
徐福经常活动在琅琊,他肯定不止一次见到过海市蜃楼,不断
从“眼见是实呻中汲取动力徐福是一位道家理论素养深厚,求仙实
践丰富,天资超众,机智果敢,能言善辩的方士;“及至秦始皇并天
下,方士言之不可胜数”,然秦始皇独信徐福之言,不惜出巨资,兴
师动众大张旗鼓遣其入海求仙,并亲自监护至之罘,即是很好的注
三神山既有列御寇的绘声绘色,又有看得见的海市蜃楼,在当
时尚不能作出科学解释的历史条件下,人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三
神山的存在诸仙人及不死药皆在焉”“食之不死不老”,多么诱
人的字眼,多么理想的所在!人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竭尽全力去追
求,去探索!延长寿命,葆留青春,是人类有史以来追求的目标,并
且随着人类社会的文明与进步,必定越来越被重视,也越来越向目
标接近。医学、遗传学、营养学、体育运动、美容化妆等等,都是这
目标的产物。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徐福是当之无愧的科学探索
者
很显然,徐福对三神山确信不疑,对得到仙药满怀信心。徐福
是一个方士—一个虔诚的道家中人。他在第一次上书后的9年
间,率庞大船队进行了不懈探索。他的第二次上书说的都是真话
不可能是“诈”他在去日本的途中,走走停停,以避鲸鱼的干扰。当
他的船队行进到可以望见日本列岛时,一个特大的鲸鱼群腾跃于
他的船队前。不难想象,以风和潮汐为动力的帆船,怎经得住大鱼
的冲撞!徐福决定回返重整旗鼓,是明智的选择。所以,“蓬莱药可
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请善射与俱多么合情合理。秦
始皇“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就是有力的明证。有研究者认为
他带的数千童男女以及五谷、种种百工等,是他意欲移民的准备,
其实不然。童男女即未婚嫁之成年男女。古人认为未婚嫁者是贞
洁的。而众多的贞洁者,足见其对神的至虔至诚。徐福一行数千人之众,且往返需要足够时日,载五谷以为食,携百工以为用是顺理
成章的事。徐福登上日本列岛后,一定会以为到了神山。经过寻仙
人不在,找仙药没有的漫长过程,才会发现这不是仙界而是人间
失望之余,他发现自己立于虽非仙地,却是道家“小国寡民”无为
而治”的理想乐园。于是,数千童男女善射的武士船工以及五谷
种种百工连同他渊博的知识一起,成了改写日本历史的神来之笔。
(本文作者单位:山东胶南琅琊暨徐福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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