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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连载小说《徐偃王》第六集
2023-07-192


 第六集

  一

  鲁侯幽公在人声嘈杂中醒了过来,内侍松把草草逃走的消息告诉了他,幽公没有发怒,冷却了好一会,才说:“走了算啦,不用声张。”

  等候在门口的元配正房姜姬带着二房、三房和众丫环佣妇一齐涌进屋子里来。

  “回去!回去!凑什么热闹,都给我回到那边屋里去。”幽公焦躁地说。

  “许你胡闹,不许我们说话呀!现在走了人,我们是好心好意来安慰你,你倒把冤气发到我们头上,真是好心得不到好报。走!回去,都给我回去!我们都不要理睬他,让他孤家寡人,他会再去找个美人来。”姜姬愤然而起,准备带头回对面的上房。

  二房藤姬冷冷地开口说:“走了人好,中看不中吃的东西,也不想想人家多大年龄,自己有多大年岁!”

  众妇人听藤姬话语出口伤人,伤的不是普通人,是鲁侯,个个心里悬着,藤姬是不想活了。

  幽公原本独自伤心,肚底里的悲哀给人当面揭开,面子实在拉不下,恨不得一刀劈死这个臭八,但这样更证实自己心虚,激起众人怨怼。

  “混帐的东西,你给我滚!”幽公骂了一句。

  藤姬满面眼泪顶了一句:“我不混帐,我是有爷娘教训的,我那有混帐的把柄?你才是混帐的东西!你混帐得太多。”

  幽公气得混身发抖,不是内侍松搀扶着,几乎跌到在地,他一时语塞,应答不上。

  曲大夫进屋子里来告禀:“虢叔和翟俜二位大人来看望主子。这边不便,奴才已经请二位大人在那边厢房等候。”

  二

  来了外客,众妇人回到她们住的上房,叽叽喳喳说话自然放低声音。

  三房田姬年纪最轻,好奇地问大娘:“混帐的东西是什么样的东西?好像他俩都为这个东西生气。”

  姜姬耐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你去问二娘,她要告诉你就告诉你,我是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藤姬气呼呼地说:“反正拉破了脸,迟早有这么一天。田姬,过来,我告诉你,过去的人不分父母孩子睡在一起,后来大家懂得一些礼义和羞耻,父母和儿子儿媳虽然睡在一起,但用布幔布帐隔着,各搞各的,眼不见为净。混帐的是什么东西,是畜生,畜生不分父子婆媳,有的是摸错了,有的是故意钻错,畜生不分大小辈份,只认雌雄,乱搞。我藤姬自小家教规矩,嫁给他从一而终,谁知他多混帐,连弟媳也强占——”

  “不要说我,不要说我。”田姬一听拉扯到自己身上,双手急忙塞住耳朵,躲到大娘身边。

  “怕什么,都是女人,女人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谁知这男人老是爱新鲜,大娘,你最清楚,说句公道话。你田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越来越不中用啦,家里的花让其枯萎,外面的野花拼命的采。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用的人,你们看这个草草,昨天白天还又说又笑的,不当一回事,晚上来个不告而别,我倒是十分佩服她。”

  “好啦,少说二句吧,你就是嘴巴不绕人,心思最好也不讨人喜欢。”姜姬说

  “这就是命。”

  三

  鲁侯幽公放松情绪,和曲大夫一起到厢房客厅。

  虢叔和翟俜站起来和幽公供手致礼。

  “传报,鲁侯新妇出走,我等十分关心。”虢叔说。

  “昨晚,曲大夫打发人来通知,我是半夜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不过至今,未发现这个草草人在何处。”翟俜说。

  “我们发现济水河边的鞋和流水冲下的新衣,的确是草草穿过的,就是死不见尸,让人心疑。”曲大夫说。

  虢叔问:“草草模样儿是不错,为何性子如此猛烈,有什么话留下吗?”

  翟俜问:“草草究竟是何等样的一个人物?”

  幽公一言不发,曲大夫说:“这个女人是我从齐地带来的,她有个师父名叫徐唤,现在有个外号是奇人佬,早先是个徐戎的头……。”

  “这就是了。”虢叔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徐戎是利害,还是我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刚刚分封到荥阳,徐戎出了个驹王,避开齐鲁,偷袭荥阳,我爷爷一时大意,兵败城失,只逃得一个身子。那个徐驹王,一直打到河东地,窥测宗周。幸亏先帝康王急招齐侯吕及、鲁侯伯禽、晋侯燮父、郑侯王孙牟,以及楚子熊绎,诸路人马齐来勤王,也多亏徐戎内部作乱,方才熄灭了这场尘战。最可怜是我爷爷,因此囚禁虎牢关十年,我父亲长大,承接宗法,再封荥阳。”

  “传言,徐方新近出了个偃王,颁布什么‘十禁令’,讨好奴隶和平民之心,用了几个奴隶和平民为大臣,声誉日隆。”曲大夫补充说。

  “徐偃王!”幽公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把莫明的仇恨全堆砌在三个字上。

  “我不见这个人倒也罢了,如若让我见到徐偃王,我跟他斗个你死我活。”翟俜愤慨地说。

 

 

 四

  偃王和麦青连日带夜赶到颖上,在城外和雁飞等会合,茶花踮起脚往来路上望,左看右瞧,就不见哥狗蛋的身影。

  “茶花,偃王回来啦,你还在等谁?”麦青问。

  “我哥去找你们,说三五天即回,要找的人回来,去找人却不见回来。”

  “狗蛋去找我们!到那里去找?”偃王问。

  “他计划先到舒地,路上要碰上,就回来,要是碰不上,日夜兼程也不要五天。”

  “茶花,你哥是不是被人喜欢上,招了亲,不放他回来了。”胖子乐乎乎地打趣。

  “你胖子才想老婆想昏了头,呸!”茶花啐了一口唾沫。

  “大家都进去说话。”雁飞安排女兵去烧水做饭,吩咐几个男兵去溜马,准备粮草。雁飞进帐蓬,茶花已经把颖上守将师雍、桑集故意刁难,吴王子等不奈烦先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偃王。

  偃王沉思了一下,问大家:“你们看,守关者为何刁难我们?”

  “看不起我们,说我们是东夷,淮夷,总之,蛮夷比不上他们中原人。”茶花说。

  “他们故意压制我们,抬高吴人,他们说周吴同宗。”胡子说。

  “我看他们是向我索取买路钱。”雁飞说。

  “……”

  “现在我们进入西周的地土,许多事和我们徐土是不一样的。只有了解他们,才能恰如其分的应付他们,我们告诉你们,不要带成见,不要带着老眼光去看人,一定仔细观察,对照概念分析。反正再等二天,我去见见他们,摸摸他们的底,如果狗蛋赶不上,留个人在此地等,其余人准备好,赶紧上路。”偃王果断地作出决定。

  五

  第二天,桑集引路,偃王带胡子、胖子去见师雍。

  颖上城内,挑着水桶的人甚多,有的是挑水回家,有的是出城去挑水,闹市街坊还有卖水的。

  偃王暗暗称奇,徐地虽然说是水乡,也不喝河湖江水,富户一家一井,穷村几十家一井,井有深浅,越深水越纯净。

  “桑将军,他们到那里去挑水?”偃王问桑集。

  “泉河。”桑集是司空见惯,不在意的随口回答。

  “颖上城内没有井!”

  “什么井?喔!是池塘吧。池塘的水没有泉河的水活,干净。”

  “泉河在城外,一是路远,二是虽说河水是长流水,说干净也不是那么干净!”

  桑集瞟了一眼偃王,说:“你的意思是不吃河水吃——”

  “吃井水,井水比河水更干净。”

  桑集停步,从头往脚打量着偃王,说:“人家说你偃王做事奇怪,我今天真的明白啦,你竟会跟我唠叨这种谁也不会关心的事。他们挑水不是挑给你看,他们是爷爷、太公、太太公、太太太太公手里就挑泉河水喝大。我们兵营里,每天派一队人几辆马车去拉水。”

  “你们兵营要是打一口井,能省下多少人力物力。”

  “井,井是什么东西,你会打井?”

  “我带的人都会打井,井就是在地下挖土,挖的时候大一些,深一些,越深水越好,然后用石块或木头拦住周围,一直垒叠到地面,加上个井拦圈保护。井底最好铺上石子细沙木头,过一夜,地下水会渗满井,用桶吊起饮用。”

  “你说的这个主意不错,我在外地见过,只是不留意,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桑集高兴地说:“我马上跟师雍将军说明,到时候,偃王可要帮我。”

  “那自然,我们过颖上到洛阳,路途遥远,还望二位将军多多指引。”

  “好说,好说。”

  将军府到了,桑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偃王客气得多啦。

  六

  从将军府回到城外营帐,正好黄地派来打听偃王消息的也找到营帐里来。

  来人名叫黄木,十分机灵,问东问西,等着见偃王的面。见到偃王这才放心,他把狗蛋连日带夜兼程赶路寻找偃王,路上救黄国公主脱险,以至脱力饿伤的事,一一禀报清楚。并且说些黄人敬慕之类的话语。

  偃王急于要动身赶路,命茶花去黄地看望哥哥,能来即来,身边缺人手,赶到荥阳驿馆会齐。

  茶花已经听黄木说个大概,狗蛋也许真的交上桃花运,一心想去看看黄娥究竟是何等样的一个角色,偃王吩咐正合心意,二话不说,招呼黄木饱餐一顿,二个人急急赶马奔赴黄地。

  偃王喊来胡子和胖子,命他们先行探路,第二站一直要到荥阳,在荥阳驿馆住上几天会合。

  次日,偃王离开颖上,师雍和桑集都来送行。

  师雍向雁飞她们赔礼道歉,说多有怠慢之类客气话。

  众人心里更是敬仰偃王,偃王去了一趟将军府,用什么灵药仙丹,使兇神一样的二位将军换成菩萨面孔。

  沿着颖河北上,偃王请师雍等人回去,说:“师将军,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将军守城责任重大,请留步。”

  师雍纵马前走十几步到道路宽敞之处,指着前面山谷说:“前面百里谷,天黑到阜阳,偃王一路保重。桑集,带马过来!”

  “来啦!”桑集和几个骑兵押着四匹骏马,马上驼着大小布袋、麻袋、包袱,偃王一行人不明其故,勒马靠边,让桑集等走到前边,师雍跳下马来,部属全都跟着下马。

  师雍走到偃王马头前,诚恳地说:“偃王,你年纪轻轻,懂得爱民,我师雍比你年长十多岁,只知横冲疆场,深感惭愧。这次你又留下二名手下帮颖上百姓打井,足见情真,我们准备了几匹马和一些粮草布帛,请勿嫌弃,带在路上应用。”

  偃王和部下听说如此盛情,都跳下马来,麦青接过偃王的缰绳,偃王过去紧握师雍双手,说:“将军深明大义,徐诞十分佩服,礼物过重,不敢领就。”

  “偃王可是看不起师某?”

  “不敢。徐诞心领。”

  “说句冒昧的话,偃王此去朝圣,日后我们是一殿之臣,兄弟相见。此去路途遥远,师雍备一些应用物品,聊表寸心,你若推却,我那有脸回去见颖上百姓。”师雍表白。

  桑集也说:“偃王再不要推委了,赶路要紧,请诸位上马。”

  “如此说来,恭敬不如从命,后会有期。”偃王供手。

  偃王等上马前去,奔走一程,回首后望,师雍桑集等还在原处挥手。

 

 七

  荥阳驿馆。

  幽公和原配姜姬坐在客堂上说话;

  “藤姬这二天不吃也不喝,口口声声愿意早死,我的话语也是不听。”姜姬说。

  “事情都过去二天啦,还在生我的气,过去我没亏待她,她自己肚皮不争气,没养过孩子的女人,脾气就是怪。”幽公说。

  “你总是有理!”

  “那个诸侯不三妻四妾的。”

  “好!好!你再用心去弄几个来,最好多碰上几个草草。”

  “夫人不用气我,下次我自有办法对付。”幽公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串亮晶晶的宝石串,在姜姬眼前晃了晃,姜姬一把夺了过去,仔细看看,宝石不假,柔和温润,爱不择手。

  “这是吴王子过荥阳送的见面礼,夫人收好。去劝劝藤姬,她也闹够了,她要再闹下支我也就不客气啦。”

  “你究竟打算哪一天动身去洛阳?”

  “快啦!你想早日见娘家兄弟姐妹啦吧!”

  “我也知道,你提早离开曲阜,是为了草草,免得弟弟呀,儿子呀看不过去,背后说话。到外面生米烧成饭,有谁知鸡飞蛋破梦一场。”

  “你就少说二句吧,你接了我的东西,多少给出我留点面子。去吧,给藤姬弄点好吃的,叫田姬过来陪我。”

  八

  厢房,藤姬躺在坑上。

  姜姬走来,后面跟着一丑妇,丑妇端罐,罐内鸡汤,热气腾腾。

  姜姬问室内小丫环:“二娘吃了吗?”

  小丫环手指案几上的饭菜,说:“回大娘话,二娘不让奴才喂食。”

  藤姬在床上答话:“大娘,你,你不用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活着没有意思,想死,一下子又死不去……。”

  “二娘,别光说气话,不用气,只要记,看看这世道会不会变,看看你的喜怒哀乐合不合人情。鸟争一粒谷,人争一口气,阎王不来拘拿,想死也没那么容易,自找苦头受罪,何苦。”

  “大娘!”藤姬在床头上流泪:“只怕我想活,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受辱而死,倒不如自己先寻死路。”

  “谁说他不会放过你!”姜姬顿了下,说:“就是他再狠,还有我在,你放心,我叫厨娘给你炖了一只老母鸡,先喝点热汤。来!我扶你坐起来。”

  姜姬和小丫环扶起藤姬,厨娘端罐上前,小丫环夺过罐子,说:“我来,你别吓了我二娘。”

  厨娘松了手,自觉退后二步,她的脸上颊骨高,鼻子埸,生得丑陋。

  二娘藤姬身子脆弱,心境明白,想死的人对人间弱小更有同情心,小丫环如此对待样子难看一点的人,心里过不去,嘴上说;“珠儿,你给厨娘,你人小,端不牢。”

  小丫环珠儿见主子发话,虽然怄气,但不得不听,把罐子交回厨娘手中,厨娘感动地靠近床沿,一瓢汤,吹了又吹,喂进藤姬嘴中。

  姜姬让藤姬靠在自己胸前,看厨娘细心喂食,问她:“厨娘,你是荥阳本地人?”

  厨娘点点头,专心孜孜地一瓢一瓢动作。

  “你在驿馆厨房里有几年啦?”大娘姜姬无聊,无话找话。

  “十多年。”厨娘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你丈夫在那里?你有丈夫吗?”姜姬问。

  “叫我逖,喊我逖娘也行,驿馆总办是我的丈夫。”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呆往了,总办经常进进出出,是个白面书生,书生气十足,竟然娶了一个如此模样的老婆,叫人有些不好相信。

  小丫环气她夺宠,冷嘲热讽地搭腔:“这真叫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希罕!”

  “珠儿,我们大人说话,你多什么嘴!”二娘藤姬亮起了眼。小丫环珠儿被责,低下了头。

  九

  逖娘提一小缸从大街走进小巷。

  小巷深处,有一间双层的木屋,进门一间为杂物堆放的过道,后门通小天井,过小天井有水池、水井、石桌、石凳。朝小天井一排三间单层的木棚屋,中间是客堂,左手一间是正对门楼,屋顶加了半层天窗,有楼梯过道悬在小天井上方,过道进入门楼的楼房。这是一间当地可称奇特的房子,可见主人设计的诡秘。

  “娘!”逖娘走到小天井就喊。

  “逖姐回来了吗!”一声年轻人的招呼,遮盖了老年人的应答。逖娘直走进客堂,右手房门口露出一个笑容可掬的少女秀脸。

  “草草,你没欺负我娘吧!”逖娘一本正经地把小缸放在柜上,拨开挡路的草草,走到娘的床前。床上躺着老妈妈,清癯的脸上堆满开心。

  “谁吃了豹子胆,敢欺负我逖儿的娘。”老妈说。同时,伸出一双皱纹如麻的手把女儿拉上。

  “是嘛,妈给草草洗洗清,逖姐自让我住这里陪你,没有一次回来放心我,怕我为难了她的妈。”草草靠拢床前,从逖娘手掌心夺过一只老妈妈的手,捧进自己手心。

  老妈妈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那止不住的乐从话语中爆裂出来:“我生了一个丑女儿,没想到丑八怪招来一个仙女一样的妹妹,我那辈子修的福气,我竟然有二个奇女子送终。”

  “娘,不许你说泄劲话,你要活到一百岁。”

  “一百岁?太多了!我能活到草草出嫁就是千好万好啦。”

  “妈,”草草说:“我师父奇人佬快八十,还在江湖上闯荡,你高兴时,起来动动活活血,——”

  “动不了啦,现在能看见你们,我都心满意足,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不强求,不强求。”

  “娘说的有道理,我从驿馆带回一小碗鸡汤,草草,娘喜欢你,你去热一热,喂给娘吃。”

  “妈还当我是客,所以对我客气一点,姐,你别嫉妒。”

  “我撕破你的巧嘴。”逖娘作势要教训草草,草草跳开,端起小缸出门去。

  “谊訚好吗?”老妈妈关心女婿。

  “他整天在驿馆没事忙。”

  “你也该满意了,能嫁给谊訚这种识大体的孩子,这辈子你算是没白活。”

  “娘,你总是夸赞别人好,你的女儿不好,那来的别人对你好呀!”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咳!咳!”老妈乐得连连咳嗽。

 

 

 十

  草草一匙一匙地把鸡汤喂给老妈妈喝,一边和逖姐聊天。

  “藤姬也喝了你炖的鸡汤?”

  “分二次炖的。娘,不是喝人家剩下的。”

  “不用解释,谁不知道逖姐孝敬。我的意思是藤姬吃东西啦,就不会再寻短见。鲁侯带的三个女人就数她心直口快,对主子的不满也只有她敢当面发泄。”

  “你比她还利害,老东西如若敢用强,你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跟他没完。”

  草草笑而不语。

  床上的老妈妈插嘴:“女孩子要温柔敦厚,不要刀子刀子的掛在嘴边。”

  逖娘和草草相视一笑,背着老妈妈伸出舌头。

  “昨天傍晚,齐世子下塌在驿馆6号,和鲁侯邻居。听谊訚说,齐王子一下马车就打听鲁侯,问这问那,一听说你逃婚跳水,连夜去河边祭奠,草草,你昨夜有没有梦着,人家给你烧纸钱?”

  草草答非所问,说:“也好,二头俱了,省得烦心。”

  “好个屁,你是见不得人啦,日后万一看到你,当你是鬼。还有,偃王如若此道中过,也会听说你的事,不知他会心疼到什么程度,你得早点设法告诉他真相,免得他——”

  “别说了,逖姐,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愁。”

  “好高的一顶帽子,我怕载不动。”逖娘说。

  “这几天,妈给我说了你和姐夫的事。”

  “娘,你就是爱掏屙缸底,越掏越臭。”逖娘嗔怪地瞧老妈一眼。

  “当年,姐嫁姐夫,姐夫瞧不起你,你很尊重他,姐夫要气气你,说女人应有四德,问你有几德。你自知德、言、功、容,缺憾是容。但你并不气馁,反诘姐夫说,我的容貌比不上人家,但我听说君子怀有百种良好的品行,你有多少?姐夫很骄傲,回答一应俱全,你反驳姐夫说,你明明重色不重德,那里谈得上一应俱全。姐夫被你呛得说不出话来,可有其事?”

  逖娘红了脸,没有回答。

  草草继续说:“姐夫当了驿馆馆长,你也进驿馆帮他,有人向朝庭反映,说姐夫任用私人。虢侯亲自出来查访。是你对姐夫说,不怕!是明君应该讲道理,没有必要低三下四地恳求。姐夫因此大胆地对虢侯说,我用我所知道的人,有什么长处用在什么地方,我想把自己管辖的事做好,没有事事请示报告是我的错。”

  躺在床上的老妈妈听得高兴,插口说:“那次,虢侯对谊訚不问过他,就把老婆安排进驿馆很生气,他已经听别人说过,谊訚的老婆容貌丑陋,这种人怎么接待客人。虢侯讽喻地问,你老婆会干什么?谊訚直言,我老婆逖娘会做菜烧汤,虢侯说做碗子汤给我尝尝。

  “不一会,虢侯亲口品尝了你逖姐做的子汤,一连喝了几大碗,满意地点点头说:“谊訚,你的媳妇不错。——”

  十一

  齐世子癸怒形于色,带十多个亲随闯入鲁侯住的驿馆,奇人佬、罕大夫也在其中。

  院子里,三勇士和鲁兵出来阻拦。

  “叫瘟侯出来!”齐世子癸大声喊叫。

  屋子里的人,姜姬、田姬、丫环佣妇全都闻声出来,一看来的阵势,胆小的躲闪到胆大人的背后。姜姬毕竟见过世面多些,装起胆斥喝:“何等样的人敢来此吵闹?”

  罕大夫上前一步:“夫人,齐人罕有礼。”

  “唷!是齐侯的罕大夫,你为何事与我过不去?”

  “我家世子来向鲁侯要人。”

  “你家世子!要什么人?”

  “请夫人交出草草。”

  “草草!她是齐人?”

  “草草,是我家世子的新妇。被鲁侯、曲大夫带出齐地。”

  “没听说过。”

  “你不用装聋作哑,草草已经被你的瘟侯迫死啦,荥阳城无人不知,你还没听说过,笑话!”

  “既然明知人死了,何以要我交出人来,忒是没有道理。”

  “你们迫死了人有道理!”世子癸圆睁眼睛责问,随即挥手命令从人:“给我打,见人打人,见物砸物,瘟侯看你躲到什么时候。”

  齐兵有备而来,抽出棍棒、砍刀就乱打乱砍,三勇士还能挡几下,其余鲁兵措手不及,伤了好几个,逃回住处拿家伙,那些女眷吓得尿流屁放,躲藏进房,不敢出来。

  三勇士皮厚气力大,砍一刀只见一道红,打一棍子只当搔痒,一下二下,被三勇士夺取了棍、刀,眼看局势有变,奇人佬上前使出四量拨千斤的功夫,夺回一把刀,并借力打力,将其中的一个打得滚翻倒地,用刀迫近他在咽喉。

  三勇士是粗人,极讲义气,见一个危险,另二个跳出圈子,出言求和救人。

  十二

  “停手!齐世子叫手下人停住!”虎牢关总兵翟俜全副武装,手提百斤大刀,站立门口高叫。接着关兵几百个涌进院子,团团围往,水泄不通。

  “世子,有话好说,放下刀枪。”翟俜见大势控住,变换口吻说。

  世子癸一看形势骤变,相对之下客居异地,强龙难敌地头蛇,只得收回成命,对翟俜说:“翟总兵给一个公道,鲁侯迫死人命,该如何处置?”

  “世子息怒,隔日我和虢叔登门商榷。谊訚馆长!”

  “谊訚在!”白面书生谊訚应声上前。

  “送齐世子回住处,送宴席三桌压惊。”

  “是!”谊訚走近齐世子癸,俯身伸手:“齐世子请!”

  世子癸看一眼奇人佬,奇人佬见阵势不对,莫可奈何松手扎刀,让地上的勇士起来。

  门口关兵让出一条通道,齐人长队一串离开院子。

  关兵群中钻出鲁侯幽公,他被吓得脚酸手软,全靠内侍松和曲大夫二个搀扶住。

  “多谢翟总兵解围。”曲大夫把幽公交给手下,走到翟俜身边,俯在翟的耳边说:“刚才那个威风懔懔的老头就是徐戎徐唤,总兵小心对付。”

  翟俜冷笑三二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看我的手段。”

 十三

  6号驿馆,院子铺陈酒席,柴火堆把大院映照如同白昼。

  谊訚和齐世子癸、罕大夫、奇人佬和另几个官员一席,随从齐兵挤满二席,兵士们开怀畅饮,呼三唤四,世子癸恹恹不乐,谊訚再三劝酒,世子实才无心饮食。

  逖娘亲自掌勺,做了几道菜肴,和驿馆厨师送上。香气扑鼻,五颜六色,兵士们一见如此名贵的高挡菜,大声喝彩。

  一罐是人参炖老鸭,鸭皮呈现暗红色,散发焦香,拨开熟透的鸭肉,内里填的是人参、松仁、瓜子、核桃、板栗、大枣、糯米等;另一罐是枸杞炖鸡片,色泽乳白,油亮红点,质地软烂,清淡爽口,色香味俱佳。

  谊訚十分得意地向客人介绍夫人的杰作,说:“这是我夫人拿手菜,大家尝一尝,实足化了半天功夫做的,我把鸡胸肉洗净,去净筋膜后,交给她剁成细茸,放入盆内,先加入点盐、鲜牛奶和匀,再加入蛋清淀粉调打成稀糊状。我又去把枸杞子洗净,用热水浸泡。然后是她上锅,炒勺反复刷擦干净,加入净油,烧至三四成热时,用手勺将调好鸡茸糊一点点拨撩入油勺内,待一片片浮起后捞出放入热水盆内,洗去油捞出待用。最后,炒勺上火,加入鸡汤,加入调料,淋芡使汤汁挂匀,淋入明油出勺装入盘内,炒勺再上火,加入少许油烧热,放入枸杞稍煸后,出勺浇淋鸡片上。”

  奇人佬听馆长介绍得如此详细,不由得夹满一箸,放进口内,香味扑鼻,口腔生津,舌头翻卷,牙齿尚未咀嚼尽意,肠胃牵动,滑润下喉,连说:“好菜,实实是好菜。”

  听奇人佬一喊好菜,引动世子癸的好奇,提筷夹菜,一吃竟不愿意松手,一口酒,一口菜,和众人比赛起来。正在吃得洋洋得意,门外传来马蹄声响,随之出现翟俜,怀里捧着一坛酒笑嘻嘻地进院子来,他高举精致的酒坛,说:“你们猜,这是什么酒?”

  众人本就他突然而来感到心奇,听他提问,更是莫明其妙,院子里静寂一片,翟俜兴致勃勃地说:“这一坛竹叶青,二十年土埋的陈酒,是先王赏赐给我,今日与诸位分尝,除了主席,其余的只能品尝半碗,依次来领。”

  士兵们争先恐后端碗排队,翟俜一一倒给半碗,顿时酒香满院,醺人欲醉。

  翟俜坐到世子癸身边,给在座的一一倒酒,举碗敬请。奇人佬对翟俜突然出现,心中生疑,细看早饮兵士,欢呼雀跃,露出yu望,希望再获佳酿,逐放下心来,和大家干了一碗,酒味淳厚,只在落肚之后,微感苦涩,猛然想到一种大麻的迷药,嘴上还未喊出,手脚俱已无力,看那翟俜,翟俜也正望着他,那脸上的耻笑,如刀挖心。

  院子里的除翟俜全都翻倒在地,这时,门外进来一队举着火把的关兵,有二个提绳索的将奇人佬四脚四手捆扎着实,杠出大门,架在马背上。其余的关兵,分头把醉鬼一一抬进屋子里,置于床上。

  十四

  弯弯的月亮照着荥阳,街面行人稀少。满面焦急的逖娘,快步进入家门,娘睡熟着。

  逖娘急步登上楼梯,草草慌慌张张地迎出楼门:“逖姐,何事如此慌忙?”

  “大事不好,你师父奇人佬给虎牢关总兵抓走。”

  “什么时候?”

  “刚才,还不到一个时辰。”

  “我去。”

  “不行,翟总兵有备而来,荥阳住扎殷八师精锐,你一个人如羊入虎口。”

  “我不跟他们动手,我去看看他把师父关在什么地方,再想办法相救。”

  “关在什么地方,我叫谊訚给你打听,你现在赶紧去找偃王,迟了怕救不了你的师父。”

  “前几日传言,偃王已离开徐境,不知他走哪条道?”

  “偃王现在名气大,进京朝圣,必定带多人马,你走河淮大道,路上打听传闻,凭着你的机灵,还怕找不到!”

  “如此我马上就走,师父的消息拜托你了,妈刚睡着,我不惊动她老人家,逖姐把我的事如实告诉她,妈对我太好啦,怕我日后不能静心侍候她,心里实在有负债累累的重压。”

  “别说客气话,你我驿馆初会,一见相知,我认你这个妹子,就是肝胆相照,你是个奇女子,姐也不干落后,人生苦短,努力靠自己,走吧!”

  草草换上一身短装,带了一个随身换衣小包,逖娘把一包干粮塞进包内,小包顿时饱满肥大。草草抱了抱逖娘,也不从楼梯上下,纵身跃出窗口,落地无声,逖娘俯身窗台,挥挥手,草草点点头,转身飞也似的,一下子无影无踪。

  十五

  黄木带茶花来到大潜山脚下的黄地,时当中秋,黄花满地。

  黄国虽然比徐国小得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王宫的建筑显然别出心裁,王宫的周围是民房,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国虽则小,王宫气势毕竟磅礴。

  茶花见过黄王,左右说狗蛋带黄娥的练武场训狗,黄王叫黄木引客人去找。

  练武场在后花园墙外,茶花走近时,狗蛋正在专心孜孜地训练阿陀、阿义钻火圈,阿陀没有问题,跳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干脆利落。阿义不行,一只腿不活动,火圈虽说很大,但是火旺,狗蛋使劲拉它上前,拍拍它的腚部,鼓励它,阿义跑到火圈前又退回来,气得狗蛋破口大骂:“笨蛋,没用的东西,乌龟王八蛋!”

  旁观的人很多,黄娥坐在一群宫女、女兵中间,兴高采烈地议论阿义,究竟能不能钻过火圈。

  茶花眼看哥火气上升,作势要打阿义,茶花大喝一声:“住手!”

  茶花第一感觉是哥在玩乐,一味在讨好观看的人,二来已经看出阿义一只腿瘸,似受过伤,走路跛颠,狗蛋用强,阿义不服,茶花为阿义提出强烈抗议。

  狗蛋为阿义不配合下不了台,一听拦阻声响,抬头一看,是阿妹,她寻到这里来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黄娥正看得高兴,忽而出现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年纪跟自己相差不多,模样儿也乖巧,女人的心顿时产生酸辣,斥喝来者:“呔!哪里钻出来的黄毛丫头,此地有你说话的位子,来人!给我轰打出去。”

  狗蛋还来不及解释,众女兵狐假虎威,齐声吆喝,有的亮出兵器示意要打。

  茶花从小性傲,又曾拜师学艺,身怀技能,岂会怕人!这时,她忘记自己客人身份,双手插腰,双眼看天,轻蔑地口气说:“来呀,来几个?牛屁不是吹的。”

  听来人口出狂言,黄娥忍不住,站起来理论,伤口一疼:“哎哟!”一声倒在身边宫女身上,连同宫女摔倒地上。狗蛋顾不得招呼妹妹,急忙过来先看黄娥。茶花这才有点后悔,她知道黄娥曾被蛇咬伤,黄娥和哥哥相爱,是未来的嫂子,自己未免太狂了点,但此时脸面就是放不下来认错。

  闻声而来的秋哥,不知茶花是客,是狗蛋的妹子,只道是个胡乱闯道的女郎,眼看妹子受惊,慌不择手,伸手一把抓来,话语跟在后边:“何方来的女妖,大胆!”

  茶花眼看来者不善,手已伸到胸前,女孩子视胸脯为神圣不可侵犯,来不及细想,施出小擒拿手法,反手来捉拿秋哥。

  秋哥也曾拜过师父,识得利害,越发以为这女郎仗着一身武功,故意前来寻衅。好秋哥,脸色一正,也用出身藏的武功,二个人一来一往,拳打脚踢,各不相让,不要说众女兵、宫女,就是黄娥自己也看呆啦,忘记伤痛。

  最心急的是狗蛋,妹子无礼,得罪黄家,他越担忧,越不敢相认,心里急,急得如身落悬崖万丈。其次急的是阿陀、阿义,二只狗既认识秋哥,亦认得茶花,不住地对斗在一起的二人嚎叫,二人棋逢敌手正斗得难分难解,旁边什么声响都不以为意,进退避让,各显身手。

  黄木请来王爷,王后、秋嫂,一起来到练武场。黄王看得“哈!哈!”大笑,觑准一个冷门,高喊一声:“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一方见是父亲临场,一方见刚刚拜见过的王爷到来,双双收手,恭敬待命。

  “你二人功夫相去无几,只是秋哥身为男子,输了一着。切磋武功,来日方长,新亲戚,好朋友,跟我去品茶饮酒。”

  

 

 十六

  回到房里,黄娥趁狗蛋抱她上chuang之际,一把扯着狗蛋的耳朵不松手,狗蛋疼得泪水迸流,只是不敢喊,怕给别人、尤其是妹妹听见,又生岐端。双手捧着黄娥的手说:“你,你!松手!”

  “唷!原来你是会说话的,刚才你妹子来啦为何不说?”

  “我,我,”狗蛋说不出理由,只得认错:“我错啦,我笨。”

  “你说声错容易,害得我丢脸,你怎么赔!”

  “我向你叩个头,要么,我跪一下也行。”狗蛋嬉皮笑脸地说。

  “你还笑,亏你这个做哥哥的笑得出来,我们如何见面,如何与你妹子说话?你说!你说呀。”

  “姑娘嫂,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谁是她嫂子,你真皮厚,不害臊。”

  “嫂嫂,”茶花从外面跳进门来,一声嫂嫂,真的把黄娥喊得脸红啦。

  “嫂嫂,我哥是好的,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

  “茶花,偃王好吗?”狗蛋惴惴不安地搭腔。

  “好,又什么可以不好,享福啦。”

  狗蛋虽则迟钝一点,妹子打侬敲罄的声调是听得出来的,连忙追问;“你来看我,偃王有什么话语吩咐?”

  “哥,这是你问我,是你要我说的,啊!偃王说,茶花,你去黄地看望哥哥,能来即来,身边缺人手,赶到荥阳驿馆会齐。”

  “哪是,我就去。”

  “你不问问嫂嫂,她放不放你去!”

  “茶花妹子,不要冤你哥,他早就要归队,是我留他,等我伤稍许好一点,能下地行走时,一起去为偃王出力。”

  “不敢,嫂子是公主,金枝玉叶,岂能拋头露面去江湖冒险。”

  “妹子,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喊我嫂子不错,一旦我过门徐家,也得叫你一声皇嫂,公主大呀,还是娘娘大!”

  “傻子哥,你什么都跟别人去说了!”茶花羞赧,拉着哥的臂膊使劲的搥打。

  “她不是别人,是你嫂嫂,你打我,嫂嫂会心疼的。”

  十七

  荥阳侯府,房屋重重,鳞次栉比,大厅小楼,层层迭迭,花园回廊,奇花异草,池塘涧流,亭台楼阁,说有尽有,富可敌国。

  这里是一间精巧的小客厅,虢叔躺在靠椅上,椅垫是个少女,一只脚搁在伏地少女的弓背上,一只脚踩在躺在地上少女的肚顶,还有一个少女在按摩主人的臂膊。

  对面坐的客人是鲁侯幽公。年纪是幽公大,辈份是虢叔大,幽公喊他为“小叔”。

  “小叔,你真享福。”

  “这天赐予我福,是祖先赐予我福,有福不享,傻瓜。你走了个草草就不享福!天下女人多得紧,就怕你铜钱银子不凑手。宰,你别哭穷,曲阜可是个好地方,当初武王分封,数你祖上周公功劳大,首取封功臣。”

  “小叔,那是东夷的地盘,先王叫我祖上是去镇压,你不知那里的土著有多野蛮,像草草一样,那里有中原女人这样温驯。”幽公的眼睛看在几个少女身上,心里想入菲菲,脸上挂出羡慕的神色。

  “宰,不能怪她们,你听我的。”虢叔坐直,手脚收回,四个少女低头垂手、环立伺候。虢叔假嗽一声,立即进一名四十多岁的管家婆,管家婆笑眯眯地问:“老爷子,杏香听你吩咐。”

  “换班,还要我来吩咐!”

  “是!是!老爷子,一柱香不到——”

  “噜嗦!叫小的那班。”

  “是!是!是!”管家婆的头如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她进去唤来四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各就其位,管家婆一个一个矫正她们的姿势,并以身示范。

  “宰,看到吗,这管家婆是最要紧的,门当户对的老婆只能娶一个,其余三妻四妾都是管家婆,带好奴才的,重赏,她自己不用说是吃好用好,她家里人带契沾光,这叫奴隶带奴隶,分等级赏罚,你的福就享得清爽啦。”

  “多谢小叔开导,宰我记在心上。只是钱财如流水,侄儿老是感到支付不应手。”

  “我们大周先祖打下的天下,还愁我们几个子孙享用不应手!笑话,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祀是不忘先祖恩德,戎是带兵心狠手辣,对那些奴隶,对那些蛮夷,对那些不听话的,要大用武力,羊毛出在羊身上。就说那个徐戎徐唤,我叫翟俜挑割他的手筋脚筋,留他一条命,徐方偃王那小子必过荥阳,给他看看,叫他多拿财帛、吉金、奴隶、牛羊来赎罪。”

  “只怕那小子不听话。”

  “徐唤,就是他不听话的后果。没用的奴才!”伏地弓腰的小女孩力气少,瘫软在地,虢叔一脚踢开,“来人!”

  管家婆抖颤颤地应答:“杏香在。”

  “饿她一天,罚做苦工。选一个替补,再没用,小心你的饭碗。”

  十八

  幽公回到驿馆厅堂坐定,内侍松、曲大夫站在旁边伺候。

  “传三勇士过来。”

  曲大夫去厢房找来三勇士。三勇士报名:“伯甬,仲甬,叔甬拜见鲁侯,听侯爷吩咐。”

  “你三人带兵士到远离荥阳的乡间,找一些少女,小女孩来,我要调教好进京贡献,按人头计算,一个十贝币,如果再带些粮草牛羊,我赏你们家人十亩地。”

  “谢鲁侯!”

  曲大夫十分领会主子的意思,转而叮嘱三勇士:“你们用心去做事,要悄悄地出去,隐隐地回来,人都装进麻袋里,把嘴堵住。跟兵士说,事情办得好,回来大酒大肉赏赐。”

  三勇士应声而出。

  大娘姜姬带二娘藤姬、三娘田姬来见幽公。幽公看了一眼曲大夫等,曲大夫、内侍松等都退出门外。幽公一个个检视身边的女人,包括一应宫女。这些女人脸色显出畏首畏尾怕人的样子,唯藤姬坦然,幽公看她,她看幽公。

  “我和大娘商量治家之法,你们都退下。”幽公说。

  待众人回房,幽偏过头来与受宠若惊的姜姬说话:“刚才,我去虢叔侯府,他夫人治家整齐有序,谁是谁非瞭如指掌,那个给赏,那个该罚,全凭她说了算。”

  姜姬冷笑一声,说:“一旦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你什么时候放手给我,我做点颜色出来给你看看,是人家老婆能干,还是我姜姬光彩。”

  “那好,我今日就交权,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家里大小事儿你管,头一条是服侍我,要按我意思办。”

  “没问题,你要吃海鲜,我叫人去大海捞,你要尝山珍,我叫人深山找,世间没有办不到的事。”姜姬满口应允,她现在的脑子里,完全是由她来支配的权欲。

  “我也老啦,得享受享受,你到虢叔府上,拜访一下虢婶,带几支北地送来老山参给她,请她叫一名管家婆过来,调教二娘、三娘。”

  “调教二娘、三娘?”

  “对!从今后,你大娘一人作主,她们都是管家婆,不听话由你责罚。”

  “真的!”姜姬越听越高兴,这权力实在是好东西,手中有权可以支配一切。

  “你去吧!我已经跟虢叔谈好了,你找虢婶就是了。”

 

 

 十九

  徐国的将士胡子和胖子二人二骑进入荥阳虎牢关。

  他俩来到驿馆门口,门上的驿吏说:“你们要找住处,自己另外想办法,这几个月里,驿馆不住普通百姓。”

  胡子问:“荥阳城驿馆有名多,都住满了?”

  “空着也不能给一般人住。”

  “请问,那些人可以住?”

  “诸侯能住,来往王差能住,进京纳贡的方国头领也能住。”

  “我们是东土徐国,徐偃王的前卫,特来登记住宿,偃王不日就到。”胖子告诉驿馆官吏,恰好谊訚路过,一听‘偃王’二字,回过头瞧了一眼,说:“你们两个跟我来。”

  驿吏说:“他是我们驿馆的馆长,你们跟他去没错。”

  谊訚把胡子、胖子带到他自己的住处,这是一幢单独的小院子,座北朝南四间正房,二边有厢房,院落门边有马棚,吊有马匹,专门有喂养的马夫。胡子胖子一走进院子,马夫就从他两手中接过缰绳,带马进马棚。

  二人跟主人走进客厅,里面简易得很,就是几只席地而坐的草团。三人坐下,差役送上茶罐。

  “偃王到了那里?”

  “七天前,离开颖上,今天大约过了鹿邑。我二人轻骑在前打点,请馆长及早安排。”

  “二位如何称呼?”

  “殿下侍卫胡子。”

  “殿下侍卫胖子。”

  “原来是偃王身边侍卫,失敬了,安排住处没有问题,问题是偃王为何还不来到。”

  “馆长,此话何解?”

  “你们知道徐方有个徐唤吗?”

  “知道,他老人家是徐国元老,外号奇人佬。”

  “他现在关在虎牢关将军府的大牢里。”

  “啊!”两侍卫惊叫,跳站起来:“奇人佬如何来到此地?”

  “是齐世子带着他到此地。”

  “馆长,我们能见他吗?”

  “不能!现在虎牢关守兵对你们徐人是虎视眈眈。”

  “怎么办!”胡子看着胖子,胖子看着胡子。

  “你们先住在这里,免得守关总兵找你们的麻烦,怎么办,总得等偃王来啦,再作打算。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成周八师就驻扎在荥阳附近。”

  胡子,胖子嘴上唯唯诺诺。差役带他们住入一间厢房。

  二十

  荥阳城街坊茶馆,胡子、胖子在喝茶。

  馆子里的茶桌三三二二坐满,小二哥提茶壶来回穿梭似的忙。

  街头传来阵阵喧扰,随着一队人众匆匆忙忙过去。茶桌里的人们在议论;

  “这些人闹什么?”有人问。

  “是齐侯的人,齐世子癸带人去总兵府,向总兵要人。”有知内情的人说。

  “听说,昨晚总兵抓了人,是从驿馆里抓的人。”

  “不是齐人,是东夷徐戎,叫什么奇人佬,会飞墙走壁,人关在总兵府的水牢里。”

  “人是从齐人堆里抓取的,齐世子丢了脸,带人去责问总兵翟俜。”

  胡子胖子听到这里,不约而同站起,招来小二,付了茶钱,急急找寻前去。

  总兵府门前已经人满为患,围观的人挨着人,简直是水泄不通。胡子胖子使出混身力气,硬挤进人堆,从夹缝中连挤带钻,终于给他俩进入第一层。

  齐世子癸带的人被挡在大门外,重叠三层的卫兵挡阻在门前,胡子胖子赶到场内时,生着一撮胡的太宰正在和世子癸对话;

  “世子,你深明大义,翟总兵和虢叔都去大司马营帐,你先回去吧,我代你转告,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太宰,你们先放人!翟总兵太不给面子,用药酒把我们都醉倒,明明是欺负我们齐人。”

  “翟总兵也是上命差遣,不得意而为,世子,你们齐侯的人总兵不是丝毫无犯,但一早就派人送上人参十支保养身体,可算是仁至义尽。”太宰摆出息事宁人的态度,使出种种本事斡旋眼前这些闹事的人。

  齐世子心内犹豫,这些跟来的士兵也就气泄了不少。

  “世子,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骗过,人关在总兵府的水牢里,先放人再说其他。”胡子实在忍不住了,边嚷嚷边闯进门前,胖子随同跟进,二人站到世子身边,世子癸并不认识二人,心中甚为好奇。太宰问:“世子,此二人是你的随从吗?”

  “……”世子癸不知如何回答。

  太宰善于察颜观色,看情景心中有谱,假意试问:“二位想是要见关在水牢里的人?”

  胡子回答一声:“想见。”

  “好!翟总兵不在,我不敢贸然放人。但见上一面,我可以答应,世子你先让你的人回去,你们三个”太宰手指胡子、胖子和世子说:“跟我进去见见关着的人。”

  世子癸迟疑地望着罕大夫,罕大夫正贴太宰说悄悄话,罕大夫听了太宰的话语,对世子癸说:“世子进去看看,我们在大门外等你一同回去。”

  太宰转身进门,世子癸再次看罕大夫,罕大夫点点头,世子移步跟进。胡子胖子见世子进去,也跟着进去。

  进了二重门之后,太宰站住脚,胡子刚想问:水牢在那里?太宰大喝一声:“来人!”一队士兵从斜角里袭出,把世子三人围困在中间。

  太宰手指导胡子和胖子二个:“将这二人绑了。”

  胡子胖子来不及挣扎,几个兵士绑定一个,二人被缚成二个肉粽。

  太宰笑容可掬地对世子说:“世子不关你的事,他们是徐戎一党,你乃宗族一胄,请你先回驿馆,我陪虢叔、总兵登门说明、压惊。请吧!”

  几个总兵府的兵士站在世子周围,目瞪口呆的世子癸不由自主随士兵退出总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