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港被誉为中国古代五大港口之一,而且以王侯数次巡游来此而著称。所以,在我国 许多古籍中经常可以看到,汉代以前 (包括汉代 ) 的君王亲临琅琊港之记载,从中可见琅琊港 发达兴旺之一斑。但是,在汉代后期之后,我们又较少见到有关琅琊港发展的新记载。这不 免引起我们的兴趣。为什么名盛一时之琅琊港会在较短的时间内便不见记载呢?其中原因又 何在呢?带着这个问题,我们翻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并对当地的实际情况作了一些实地考 察。下面将我们从所得资料中分析、探讨的初步结果分述于后,以供学者们参考。
(一)
琅琊港地处现在的山东半岛之南岸,现在青岛市区的西南方,大珠山主峰西南的海边, 在琅琊山之旁。琅琊山紧傍海,登山后一望无际,虽有一定高度,又不显得高悬之险。所以, 此景甚为别致,可与蓬莱的丹崖山相比。但丹崖山是面南向北,有欠阳气旷阔,琅琊山是坐 北面南,近岛无放眼远望之碍。因而,自古有幸登琅琊台者,无不感到是“廓然混茫际,望 见天地根” ,更可早观日光,那“赤光射浪,如沸如铄” ,难怪秦皇汉武屡巡不忘。
远在秦皇之前,人们就发现了琅琊港的景致。我们可从春秋战国时期有关文献中找到有 关琅琊港的记载,其中《管子》云:“桓公将东游,问于管仲„” 。另载:“齐桓将东游,南至 琅琊” 。由这两段文字我们可以知道,在齐桓公时 (公元前 685年 -公元前 642年 ) 琅琊港已较 著名于世,因为这里属于齐国,而且齐国是以渔盐之利而富国,自然对于沿海著名之地不会 不知道。虽无明文记载齐桓公亲临琅琊,但是有史料记载,桓公三十五年 (公元前 651年 ) , 齐桓公曾说:“吾欲封泰山禅梁父” ,这实际是说他要巡游,历来是,凡巡游封禅者无不到琅 琊港者。
不仅齐桓公这样, 到了齐景公时, 他也对琅琊极有兴趣, 并曾去游过, 齐景公对晏子说:“吾欲观于转附、朝舞,遵海而南,至于琅琊,寡人何修,则夫先王之游。 ”可以看出,景公 是知道桓公的巡游,并怕世人说其妄自学桓公,而世情己不如桓公之时了,只是,晏子还是 陪景公沿桓公巡游路线出游了。 《韩非子》记曰:“景公与晏子游于少海。 ” 《说苑》的记载则 是:“游于海上而乐之,六月不归。 ”景公游得极开心,不想返都,给左右下令“敢有先言归 者,致死不赦。 ”由此可以证明,当时齐之琅琊港景致很好,同时一定也很繁华,确实是个北 方重要港口。
在春秋战国时期,吴国对齐国常有侵吞之心,所以, “吴人尝遣舟师入齐” 。当然,吴国 发兵攻齐也得找个理由,正好“齐鲍氏弑齐悼公,吴王闻之,哭于军门外三日,乃从海上攻 齐,齐人败吴,吴王乃引兵归。 ”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但是,齐国的海上力量是很强大的, 当然还因为它有琅琊这样的名港。所以,吴国这次还是被齐国给打败了。
吴国从海上发兵攻齐,首先应该是攻打齐国舟师的基地,即港口,所以,是进攻齐国南 部的琅琊港。正像《左传》所记:“吴伐齐南鄙。 ”从《崂山志·序》来看, “吴王伐齐,仅至 艾陵” , 说明当时齐国的水军主要集中在琅琊港是无可置疑的。 这也告诉我们, 当吴国企图从 海上进攻齐国时,齐国的水师从琅琊出发在海上迎击,以逸待劳,大败远来的吴国水军,从 而成为历史著名的“齐吴黄海之海战。 ”
虽然,第一次齐、吴海战是吴国战败,但是,吴国此时正在强盛之期,所以他数次伐齐,
并“战于艾陵败齐” 。吴国占据了齐国的部分疆域,时间不久,吴国又被越所灭。当然,吴所 占齐国之地一并归越了, 其中, “齐国南鄙” 之琅琊港, 越国也给占领了。 由于越国当时是 “水 行而山处,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南从”的海洋之国。对当时港口条件优越、 风景怡人的著名港口 --琅琊港,尤为重视是非常自然的。越王因而决定徒都于此,并且将他 的水军也迁此港。据说, “使楼船卒两千八百人,伐松柏以为桴” ,还从越之固城发“死士八 千人, 戈船三百艘” , 这些当均由海道而来。 越王也对琅琊山风景所迷, 更为一望无际的海洋、 海市的神境所吸引,决定在琅琊山上“起观台,台周七里,以望东海” ,由此,琅琊台才正式 载于史册。
此事虽然《史记》并无明文记载,但是,吴国占领齐国部分地区,而后越又灭吴是确凿 的史实, 如此部分齐地也应归越, 是不成问题。 关于 “琅琊台” , 只有这次记载是其首建之期, 否则也不好解释。
由于这一时期琅琊港又有了快速的发展,所以,当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第一次东巡即到 达琅琊,那是公元前 219年,是秦始皇二十八年, “始皇东行郡县„„南登琅琊” ,在琅琊有 方士徐福上书,说海中有三神山,可以得到长生不死之药,决定派徐福等“入海求仙人” 。 第二次是始皇二十九年 (公元前 218年 ) 据《史记》所云:“始皇东游” , “遂之琅琊” 。 第三次是在始皇三十七年 (公元前 210年 ) ,秦始皇在游历会稽后“并海上,北至琅琊” , 是由海上到了这里。
从以上事实可以看出,秦朝时琅琊港已经又有了新的发展,同样其地位也大大地提高。 由于秦始皇在第三次到琅琊港后,徐福诈称海上有大鱼,不能取回仙药。始皇便“乃令入海 者赍捕巨鱼具, 而自以连弩候大鱼出射之” 。 可见这里不仅航海条件优越, 而且捕捞、 军械齐 备。 就在始皇返回都城的途中, 死于平原沙丘。 秦二世继承皇位以后, 很快也到琅琊港来了, 这有碑刻为证。
秦朝很快就灭亡了, 汉朝建立。 到了汉武帝时, 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 不仅社会较安定, 人民生活也得到了改善。 所以, 汉武帝也学秦始皇东巡, 并进行封禅, 他曾数次到过琅琊港。 据《史记》和《汉书》的记载,汉武帝大约有 5次到过琅琊。那就是元封五年 (公元前 106年 ) ,这是第一次来琅琊港;太初三年 (公元前 102年 ) 第二次;第三次是太初四年 (公元 前 101年 ) 又来到了琅琊港;第四次到琅琊港是在太始三年 (公元前 94年 ) ,可以说明到汉武 帝时,琅琊港仍很兴盛。所以, “太始四年 (公元前 93年 ) 再至琅琊,祠神人与交门宫” 。
(二)
我们也明显地发现, 自汉武帝之后, 琅琊港似乎从 “地球上消失 " 了, 在史籍中提到的极 少, 一直到了唐朝才又在文人墨客的笔下读到颂扬琅琊的诗句。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当然,汉代以后,严格讲是东汉以后,三国鼎立,中国社会政局动乱,山东半岛地区政 权更迭频繁。 据史料记载及考证历史地图, 可以知道, 自东汉时 (王莽天凤元年, 公元 14年 ) , 已经没有琅琊郡了,并且连县治也撤了,只是曾 " 一度 " 设 " 琅琊县 " 而已。而到了魏晋时期, 则更全面地将琅琊郡给分割了。 县境北部属青州城阳郡黔陬县, 南部属青州城阳郡 (后为徐州 东莞郡 ) 诸、 东武两县。 南北朝时期, 刘宋时县境北部属青州高密郡黔陬, 南部先后属徐州东 莞郡诸县和青州平昌郡琅琊县。 北魏时, 北部属胶州高密郡黔陬县, 南部先后属胶州高密郡 (后 为青州东莞郡 ) 诸县、 东武。 隋代, 县境属青州 (开皇五年改为密州 ) 高密郡黔陬、 胶西、 东武、 诸城等县。开皇十六年 (公元 596年 ) 置丰泉县;大业三年 (公元 607年 ) 改为琅琊县,治所在 夏河城,属高密郡。唐省琅琊入诸城,省胶西入高密。
这些变化完全反映了琅琊港的地位的衰落,在政权更迭时对这里也毫不重视。据初步统
计,在魏晋南北朝的 360年间,琅琊港地域的归属至少有 13次的变更,即历曹魏、西晋、后 赵、前燕、前秦、后燕、南燕、东晋、刘宋、北魏、东魏、北齐、北周等,平均不足 28年就 要改变一次国号,人民的生活怎么能安宁,又何谈发展经济和航海事业。
我们还可以从人口情况来看看当时战乱情况对这一带的影响。据记载,西魏时,包括今 天的胶州市、 胶南市在内的高密郡, 仅有 7000多户, 人口也只有 16153人, 到了南朝刘宋时, 高密郡共有 6县,可是仅为 2340户,人口是 15050人,又减少了一些。
这与秦始皇东巡来到琅琊港时,曾徙黔首 3万户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诸多情况表明,琅琊港本来的繁盛景况,在汉武帝以后一段时间,便在史籍中消失,原 来人口众多,现在人烟稀少,更谈不上是经济中心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带着这个问题,查阅了部分历史文献和资料,作些分析探讨。发现在这期间虽有战 乱,但更为重要的还有自然灾害。是自然灾害摧垮了整个地区的社会经济,战乱更使经济长 时间未得到恢复。
首先是地震灾害,最早一次地震是“汉文帝前元元年 (公元前 179年 ) ,夏四月,地震” 。 这次地震有可能涉及琅琊港, 但史无明载。 而且后来汉武帝曾 5次来游, 也说明无大的破坏。 再由《汉书》和《史记》中均有记载“汉宣帝本始四年 (公元前 70年 ) 夏四月,琅琊十四 郡地震,坏城郭及祖宗庙,死亡 6000人” 。可以看出,这次地震不仅涉及琅琊,而且琅琊是 这次地震的重灾区。这次地震是一次强震,因为“郡国四十九”都有震感。从其破坏性也可 看出, “坏城郭及祖宗庙” ,城郭被震坏,连祖宗庙也被震坏。 “祖宗庙”只有皇室及将相一类 人物才得以建筑,并且也非常讲究,当然比一般建筑要牢固。坚固的城郭和祖宗庙均被地震 损坏,一般建筑可想而知了。从由于地震缘故而“死亡 6000人”来看,也说明是一次强震, 两千年前人口还是分散的,再者统计也不会十分精确。总之,应该承认,这次强烈的地震, 对琅琊港的破坏是严重的。
自这次地震以后,琅琊港一带地方,自然也可以说琅琊一带,自然灾害经常发生,甚至 是接连不断地发生。如:“汉元帝初元元年 (公元前 48年 ) „„其五月,渤海水大溢„„琅琊 郡人相食” 。这里的“渤海”也指大海,不是“渤海”专用, “琅琊郡人相食” ,说明此次风暴 潮及其他自然灾害是非常凶猛的,特别是在地震之后,又受风暴潮灾,土地盐碱化无法种植 庄稼,所以,只能“人相食” 。更令人惊讶的是“汉元帝初元二年 (公元前 47年 ) 二月戊午地 震,其夏,齐地人相食” 。有的书也记载“海溢”或“北海水溢”等,有的还明确载有“琅琊 郡人相食” 。我认为连续两年发生这样大的灾情,真可谓是灭顶之灾。尤为严重的,又过 5年, “汉元帝初元七年 (公元前 42年 ) ,其夏,齐地人相食” ,你想在 7年时间内,接连发生 3次“人相食”的灾难,还有人能留在这里吗?
由于史籍所载简略,事情又是发生在司马迁之后,所以《史记》无详细记载。由文献知 “坏城郭和祖宗庙” , 应该留下一定的遗迹。 我们在当地调查发现, 在现琅琊镇旁边, 有一处 明显的被毁建筑痕迹,并可以看出“秦砖汉瓦”被毁的残留。此处并未发掘,但当地人们都 知道此处为古代被毁的“城郭” 。从举手可得的秦砖汉瓦,可以肯定当是汉代的遗址。 不仅如此,我们知道,现在的夏河城已不是古代之琅琊城,而琅琊城应在现夏河城的南 0.5公里处。近年考古工作者曾在此处出土“秦砖、釉陶器、 ' 千秋万岁 ' 瓦当、黑陶器、古 币等文物” , 据介绍, 这些文物说明此处确是原来琅琊城。 这些文物埋地土层 1米多。 据当地 老人传说,这里在古代,曾经过一次房屋全部被毁的灾难,只剩下一个村子,那就是城西北 1.9公里处的甸王家村,它地处一凹地 (据说该村是秦始皇迁来 3万户中保留下来的唯一村 落 ) 。
另据社会调查,在这一带还有一个传说, “沉了石河城,修了日照县” ,当地群众说,在 沐官岛西一海里处,有一个村镇被沉埋在海底,也就是石河城 (日照市群众中也流传此说 ) 。 有渔民和文物工作者反映,在此处经常打捞到铁锅和陶罐一类遗物,这里沉没的“石河城”
是否是秦、汉时代故城,由于无什么考证资料,实难下结论。只是,证明这一带在历史上曾 发生“沉陷”性事故,或者由于地震的原因,有的“城郭”沉没入海底是无可置疑的。 由以上情况,地震、风暴等自然灾害,将这一带地区变成荒原,人口锐减,琅琊郡曾一 度变成无人区。据当地群众反映,他们大多是明朝洪武二年由外地迁来。
(三)
琅琊港所在地的天灾造成荒芜的结果,文献中也有所反映。历史上皇帝的巡游应该说是 未间断过的,只是,在琅琊遭大天灾后,再出巡时,他们不到“四时主”所在地的“琅琊” 来了,请看:
“汉明帝永平十五年 (公元 72年 ) ,明帝东巡至鲁,幸孔子旧宅,命太子、诸王说经。 ” “汉章帝元和三年 (公元 86年 ) ,正月,章帝北巡出长城。 ”
章帝开始北巡,这在过去历代是不多见的事。
“汉章帝章和元年 (公元 87年 ) ,八月,章帝南巡。 ”
“汉和帝永元十五年 (公元 103年 ) 九月,和帝南巡,十月,和帝巡之云梦。 ”
云梦是秦始皇巡游到过的地方,可是和帝并未沿秦皇的路线,也到琅琊一游。
“汉安帝延光三年 (公元 124年 ) ,二月,安帝东巡。 ”
这次东巡也未曾到过琅琊。
“汉桓帝延熹七年 (公元 164年 ) 十月,桓帝南巡云梦、新野等地„„”
从以上资料中可以清楚地看出,琅琊港这个齐桓公、齐景公、越王、秦始皇、汉武帝喜 欢游玩的地方,建有琅琊台,还是“四时主”祀地,还有海市和神谜的海洋世界的名地、名 港,从以后的历代皇帝的巡游地中消失了,这完全是由于自然灾害的原因,才使这一带地区 变成这样。
从调查中我们还了解到,琅琊台、琅琊港曾经一度变成一片森林,也就是荒无人烟的地 方,而且千余年来都未得到恢复。西汉末期, “王莽天凤四年 (公元 17年 ) ,琅琊吕母聚众杀 海曲宰,入海中起义。 ”这也给当权者一种打击,当然对这里更加严格控制。因而,又发生了 “王莽天凤五年 (公元 18年 ) ,琅琊樊崇起义于莒,转入太山,合琅琊人逄安,东海人徐宣、 东海刁子都之众,转攻青、徐间。 ”说明这一带生活极为艰苦,别无出路,所以,纷纷起义反 对封建统治,也足以反证这里的天灾严重。
琅琊港自西汉时期天灾的破坏,再没有取得更快的恢复。这里应该说还有更多的有待探 讨的问题。自唐、宋以来,航海又更进一步发展,动力开始靠自然力,所以,港口开始选在 海湾内,正如板桥镇开始兴起。因而,琅琊港也有被忽视的事实,到元代,胶莱河开通,使 得胶州湾很为重要, 所以, 虽然在近 2000年间再很少记载这里发生过较强的地震灾害, 这里 又的确具备建港的优越条件,在经过 1992年 16号台风袭击以后,人们发现琅琊台附近海域 是最佳的避风港。 青岛地区的水产养殖场绝大多数被 16号台风摧毁, 唯有胶南市琅琊台沿海 未受损失,但是,由于历史原因,人们并未太重视这里。所以,到 1946年,原琅琊地区基本 在胶南市境内, 胶南市全市的人口才约 585738人, 可以说还是人口不多的地区, 也足以证明 我们前面的论述了。